查完房后,范树林医生回到自己的值班室,背靠椅子,大大地伸了个懒腰。
“啊~困死了。”
昨晚参加同学聚会,散场后又和曾经关系最好的两个同学单独开了个小场。本想着小聊一会儿就各自回家,谁知其中一个同学忽然眼眶泛红,说起自己情感不顺,范树林和另一个同学只能一边倾听,一边帮忙分析。三个人聊到天快亮,弄得他现在值夜班时很没精神。
范树林拉出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,揭开上面覆盖着的报纸,取出一本封面暴露的杂志。看着看着,嗯,精神了。
“哆哆哆!” 敲门声响起。
“来了!”
范树林打开门,看到来人后愣了一下,然后几乎是习惯性地移动视线,看向来人背后,果然,背着一个人。天杀的,这里只是校医务室啊,既不是市人民医院也不是省医院。
“范哥,还是你值夜班啊,看来你的领导很重视培养你。”
“送去大医院,这里是校医务室!”
“别啊,范哥你妙手回春、堪称当世华佗,有个头疼脑热的,咱肯定奔你来了。”
“你哪次送来的是头疼脑热?”
“他头被磕了,还发着烧呢。”
“治出了事,我负不起这个责任。”
“我范哥真是谦虚,虚怀若谷。”
范树林叹了口气,他知道自己拗不过眼前这家伙,毕竟前两次都失败了,这次他都有些懒得挣扎了。
“去隔壁。”
“要得。”
林书友被谭文彬放在手术台上,范树林开始进行伤口处理。第一次处理时他很惶恐,第二次很忐忑,第三次也就是现在,他居然发现自己还挺平静。主要是这家伙送来的两个人都很能扛,那么重的伤,处理之后第二天就能明显恢复,三天后就能自己下地。
范树林问道:“咱们学校现在有几个帮派?”
谭文彬回答:“哟,这可不少呢,要不然哪能这么频繁地火拼。”
“那你们帮不行啊,老是有人受这么重的伤,动不动就送到医务室,别的帮就没人送来过。”
“因为它们没就医的必要了。”
“那还是你们帮狠啊。”
“那是,每次我们帮主带我们出征,都是奔着灭人全家去的。”
范树林笑了起来,他觉得自己开了一个很有趣的玩笑。谭文彬也跟着笑了笑。
处理完伤口,谭文彬将林书友推进病房。范树林过来挂点滴时,谭文彬拿出钱,放入范树林的白大褂,然后轻轻拍了拍。
“辛苦了,范哥。”
“有事叫我。” 年轻的小医生每次收红包时,都会感到不安和局促,有些语无伦次。
等医生离开后,谭文彬仔细观察了一下林书友的状态,见其面色已呈现出红润,就放下心来,靠在陪护椅上,闭上眼睛开始睡觉。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自己站在河边,不断捡起石头打水漂,河边石头太多,丢不完,根本就丢不完。
也不知道丢了多久,谭文彬醒来了,扫了一眼病房墙壁上的挂钟,上午九点,自己其实也没睡多久。床头柜上放着豆浆油条,有些冷了,但还能吃。谭文彬知道这是范医生下班前送来的。后头还放着一小袋枣,应该是他自己放在值班室里的零食。
刚吃完早餐,谭文彬就看见林书友醒了,正侧过头来看着自己。
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“想尿尿了?”
谭文彬弯下腰,将床底下的痰盂拿了出来。
“不是,我是……”
“你这次伤得更重,恢复得却比上次还要快。”
林书友听到这话,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伸手去掀自己的病号服,同时尽力抬起自己的头往下看。
“哎哎哎,你等等,我给你把着。”
谭文彬再次端起痰盂。
“怎么可能,这脸谱,为什么完整了?”
谭文彬眉毛一挑,马上抓住了关键:“这脸谱是你自己弄破的?”
“嗯。”
“你干嘛要这么做?”
“我报了金陵的大学,就是想离家远一点。”
“和家里闹矛盾了?”
“也不算吧,只是和我师父有些意见不合,我爷爷还站我师父那边。”
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?”
“又不是断绝关系,寒假还是要回家的,就觉得没必要说。”
“哦。”
谭文彬拿起一颗枣,咬了一口,还挺甜。
“他们总觉得我长不大,想管我。离家上大学时,我还特意当着师父和爷爷的面,把这脸谱给破了,放出话,我成年了,不用他们继续看管我了。没想到这次还是得靠家里。”
谭文彬语重心长地说:“就你这脑子,还是由家里人管管好,要不然到外面,容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。”
“彬彬哥,还是你对我好。”
“乖,吃枣。”
“彬彬哥,昨晚我昏迷了后,好像听到你在为我哭泣。”
“嗯,我当时以为你死了,在给你号丧呢。”
“抱歉,让哥你伤心了。”
“伤心个屁,我就走个流程,你死了也就死了呗,多大点事。”
“哥,你说得对,为正道事业而死,死而无憾,是荣耀,你该为我高兴。”
“不至于不至于,那就有些变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