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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江独家

心说, 打七岁起就顶着个仙姑的名号,别人不敢轻易招惹,生怕被影响到了。可解放后破除封建迷信,神棍神婆们的日子可不好过。那些改邪归正的还好,那些装神弄鬼的都是要被批评教育的, 严重的甚至得参加劳动改造, 在村里抬不起头来。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褪了仙姑的光环, 做个正常人吧。

于是,椿芽收起了那股子机灵劲儿,很少出门。对村里的事儿从不发表意见, 妇救会找上门来就抱着弟弟两眼发呆,沉默不语。

姜二奶奶听说后,是暗暗称奇。心说,这说妨碍就妨碍到了亏得当初没有结亲,不然怕是会影响到自家吧想着小宝的大好前程,可不能白白地耽误了。

这个消息一传开,椿芽的婚事也没人再主动提起了。家里知道实情,怕妨碍了她。外界摸不着头脑,怕她影响了自家的运道。这事,也就搁下了。

日子就这么过去了。

到了春天,内战爆发了。省城风云突变,地方上也变了脸,合作的双方分道扬镳对峙起来。那些公开活动也纷纷转入了地下,局势变得十分紧张。

城镇大多被控制着,城外却是大片的根据地。青沙河流域一马平川,属于拉锯地带。保安团来了,游击队就走了,反正是你来往,十分热闹。姜家湾临着水陆码头,交通十分便利,被两股势力交织在一起,更是纷乱一片。

随着风声日紧,农会会长姜茂春跟着大部队走了,村里有几个壮小伙子也跟着走了。农会组织由公开转入了地下,即便有人领导也不敢轻易冒头了。妇救会倒是改了组,那神婆和媒婆都被拉下了马,村东头的姜红梅被推举了出来。她是姜茂春的侄女,今年十七岁,是个泼辣姑娘,梳着一条大辫子扎着红头绳,因为没裹脚走路生风,很是积极。

椿芽很看好她,觉得这才是个妇救会会长的样子。可乡里的形势颇为复杂,姜红梅来动员她时,爹不让她出头,她也不敢参与。

在解放前,农会会员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,尤其是内战爆发后,保安大队就翻了脸,那些民团组织更是猖狂,在乡野间横行霸道,谁都不敢招惹。有些村子甚至出了血案,好几个积极分子都被砍了头,说是杀鸡骇猴吓唬老百姓的。

在这种情况下,椿芽做事虽然不积极,可遇到支援子弟兵的也都参与。心想,做事不需要张扬,落到实处就好。

一九四六年的秋天,大扫荡开始了。

县保安大队召集了一千多号人马,浩浩荡荡地下了乡。一场遭遇战之后,被独立团打得是丢盔弃甲逃回了城里。省里发了怒,要一举剿灭在省界一带活动的敌后武装。于是,又纠集了几个团的兵力前来围剿。独立团采取迂回战术,牵着敌人的鼻子走,游击队也积极配合,冷不丁地就从后方冒了出来,打一场伏击。

日子颇不太平,村里也在密切关注着外界的动向。

这天清晨,一支部队渡过了青沙河,在姜家湾一带休整。村民们很是热情,拿出家中仅有的吃食款待战士们。战士们却说“部队上有纪律,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”可越是这样,就越受到村民们的拥戴。

游击队和妇救会也行动起来,配和着部队搞起了宣传活动。到了响午,姜红梅带着队员们,挨家挨户地喊人去开会。

椿芽也甩着一条大辫子跑去凑热闹。见村公所那边搭着一个土台子,上面拉着一条横幅、摆着一张课桌。台子下面聚集着一群大闺女和小媳妇们,穿得花花绿绿的,格外热闹。

只听“哔哔”两声哨音,姜春梅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台。

她先讲了一番形势,接着号召姐妹们参加“支前”活动。她说“姜家湾的姐妹们,大部队就要转移了,可有一批伤员得留下来,各家各户有条件的就领回去一个好好照看着,等养好了伤就送到部队上去”

椿芽在下面听着,心咚咚直跳。

散会了,她回到家就跟爹说“爹,咱家也去领个人吧”可姜茂山却不情不愿。家里地方虽然宽敞,可老得老小得小,谁来照看再说,椿芽大了,弄个年轻小伙子上门也不妥当吧

椿芽知道爹的担心,就极力劝道“爹,从今往后咱也得追求进步,村里搞的“支前”活动可得参加啊”

“椿芽,参加那个做甚爹瞅着他们净搁那里瞎折腾,既费钱又费力的,最后还落不得个好”

“爹,这话可不敢往外讲啊,小心人家开你的小会”

椿芽想把爹的思想拗过来。距离解放越来越近了,再这么落后可不成。姜茂山却不敢掺和外面的事。他觉得独立团和游击队虽然好,可有保安大队和民团在那里盯着,还是不要去惹那个麻烦才好。

椿芽劝了又劝,最后爹终于答应了。还特意叮嘱道“椿芽,既然是这样咱就去领个轻伤员吧赶紧治好了回部队上去,咱也少操那份心哪”

椿芽答应了一声,就去了村公所。

姜红梅见椿芽来了,十分高兴。就说“椿芽,你家地方宽敞粮食又多,就领一个回去吧”说着,就指挥着游击队员抬了一副担架出来。

椿芽一看,就傻了眼。

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位年轻军人,正沉沉地昏睡着。他二十岁左右,穿着一身灰色土布军装,肩膀和右腿上都打着绷带,还透着斑斑血迹。

椿芽心说,这哪里是轻伤员分明是个不能动弹的重伤员嘛可任务已经分配下了,不好当面推脱。于是,就咬了咬牙,把这位齐同志领回了家。

重伤员抬进了门,一家人都忙乎起来。

担架刚一落下,大林和二林就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。姜长福和姜老太太面面相觑,对椿芽的行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。可人已经来了,那就接受吧姜徐氏见这位小战士伤得挺重,也顾不上埋怨了。她赶紧去后院里收拾屋子,好把人安顿下来。

椿芽也跟过去帮忙,见娘在收拾西间心里很感激。这是家里最好的屋子,光线很足,冬天也很暖和,很适合养病。爷爷和奶奶就住在东间里,有什么事儿也能招呼一下。

“椿芽,去前院把那套新棉被拿过来”姜徐氏吩咐道。“好咧”椿芽答应了一声,就跑到前院打开柜子,把娘给她套的那床新棉被拿了出来。心说,娘还真够舍得的,就连她都还没有盖过呢。

床很快就铺好了,两名游击队员把人抬了过来。

刚安顿好,部队上的陈营长和江文书也赶了过来。他们进西间瞧了瞧,见褥子铺得厚厚的,被子也是崭新的,对姜家的安排很满意。临走前,江文书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块银元和一张票据,递给了姜茂山。

“老乡,这是部队上给的,如果钱不够就拿票据来抵”

“同志,这个就不用了,咱家养得起”姜茂山客气地说道。

“老乡,这是部队上的政策,您就收下吧”

江文书把银元和票据塞到了姜茂山的手里,可姜茂山死活不肯收钱。椿芽也在一旁说道“同志,咱部队上正困难着呢,咱不能要这个钱”

陈营长呵呵笑道“这两位老乡的思想觉悟可真高啊那就这样吧,小江把钱收起来,再给老乡开一张票据,等到解放了就拿着这个来兑换钱粮”

姜茂山推辞了一番,才接过了那两张票据。

不能收钱是椿芽特意叮嘱的,说像这样进步的事就进步到底吧若是收了钱,怕被人说闲话,好事也会变成坏事。其实,他心里挺想收来着,一块银元可以买不少粮食呢可他相信自家闺女的判断,就只好咬牙推掉了。

送走了来人,椿芽跟着爹进了堂屋。

姜茂山掏出票据瞧了瞧,这是部队上给打的条子,上面还盖着一枚印章。江文书说,等以后筹集粮食时也可以拿着这个充抵公粮,咱县里都认这个。他相信部队上的说法,知道他们都是可靠的。其实,家里收养伤员并不图什么回报,尤其是看到那位小战士伤势严重,更是想帮上一把。

“爹,您把这条子收好喽”

椿芽明白这个条子很重要。日后拿出来都是参加革命的证据,没准还能保命呢。她让爹把条子放好,千万不要给外人瞧见了,尤其是不能让保长那伙人知道。姜茂山一听,心里发慌,就把条子放进了木匣子里锁了起来,然后藏在了床后的夹壁里。

椿芽心知爹是个谨慎的,只要他挂心的事定不会出现差错。

她捂着嘴,跟爹悄悄说“爹,咱现在这么做对大林和二林都有好处再过几年,这天就要变了,人民当家作主了,无论是村里还是县里都会念着咱家的好”

对这个,姜茂山是似懂非懂。

可家里藏着一个小伙子到底不方便。椿芽十五了,尚未定亲,可别受了影响。椿芽却嘻嘻一笑,毫不在意。见爷爷奶奶心里有疙瘩,就去后院安抚了一番。

还顺便到西间看了看齐同志。见他沉沉地睡着,面色泛红,眉头微微皱起。就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,果然有些发烫。她想,是不是炎症引起的如果是这样,得把炎症消了,烧才能退下去。

想到这里,椿芽又跑到村公所去找卫生员。

她想领一些纱布和药品,给齐同志换药。可那位年轻的女卫生员,略带歉意地说道“老乡,前几天突击队跟敌人遭遇上了,有十多位同志挂了彩,陆医生连夜做了手术,大部分同志都已经脱离了危险可药品消耗很大,消炎药已经用完了,纱布也没有了,只剩下一点点草药了”

“什么”椿芽只觉得脑袋发蒙。

这是啥都没有啊可随即一想就明白了。内战爆发后,国统区那边对根据地严加封锁,粮食、布匹、药品、食盐等物资一律不准进入,想把部队困死在山里。这药品短缺是显而易见的,看来得自家想办法了。

就在这时,女卫生员从药箱里翻出了一沓子稿子,说道“老乡,这是葛家寨的洪先生给开得方子,有退烧的,有消炎的,有治刀伤的,可管用了”

说着,就给椿芽抄了几个方子,说是试试草药椿芽答应了一声,就拿着方子走了。心说,得去镇子上抓点药,一旦部队走了怕有麻烦。

回到家里,椿芽跟爹一说。

姜茂山也犯起了愁。虽然他胆子很小,可人都来了就得把人家养好才是。于是,当天下午就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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