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殿主起身,往里走去。
踏入宫殿的那一刻,魔宫路边的树上,提灯依次而亮,与墙边的明珠交相辉映,衬着殿中奢华景致,直教人眼花缭乱。
未入殿中,眼前出现了一座凉亭。
凉亭建在湖上,四面轻纱随风飘动,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斜躺在榻上,单手撑头,张口咬住了身旁侍女递至唇边的果子。
红衣艳烈,墨发横陈。
湖中红莲盛极开遍,竟不及这惊鸿一瞥,占尽风流。
“尊,尊主……”
魔尊少幽甚少露面,众位殿主上一回见他,还是在百年前的继位大典。
甚至那时,他还未成年。
但论起魅惑人心,已有冠绝三界之态。
时至今日,简直越发厉害了。
众人纷纷低头,稳住心神,慌忙见礼。
少幽轻轻笑了声,声音慵懒入骨,仿佛刚睡醒一般,无端透着股勾人的意味:“你们太吵,我不喜欢。”
“是,是因魔宫久无动静,属,属下等担,担心……”
年纪最轻的无忧殿主涨红了脸,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清了。
欢喜殿主跪在他身旁,是个素来大大咧咧的姑娘,此刻也红了耳根,拽了他一下。
能不能别这么丢脸!
其他人像是吃了哑药一样,眼观鼻鼻观心,打死不抬头。
轻纱扬起又落下,少幽毫无接见他们的意思,只轻描淡写地道:“本尊近来闭关,尔等无需再来,退下。”
“是!”
这回众人倒是应得齐整,刷刷起身,转头就走。
分明步履平稳,却愣是像落荒而逃。
少幽坐起身,吐出方才吃下的果子,偏头道:“滟儿,难吃。”
装成侍女的狐滟早已魂不守舍,听到这一声缠绵之极的“滟儿”,浑身一酥,“啪”地一声摔下椅子,死死捂着流血的鼻子。
祖爷爷这么叫她,小舅舅也这么叫她。
可为什么尊主能将这寻常的称呼叫得如此撩人。
不不不。
最关键的是,尊主成年模样为何如此妖孽!
三界皆知,九尾一族出绝色,狐滟自认也是美貌出众,可与其一比,实在自惭形秽。
若非她一直默念自己是晚辈,只怕三魂都要去了七魄。
“我,我,您,您,那个!”
狐滟甩甩头,深吸一口气,才连贯地讲完一句话:“您恢复记忆了?”
少幽随意笑道:“没有。”
狐滟颇为纠结。
先前在生生池中,祖爷爷将半数修为都渡给了尊主疗伤。
尊主沉入水中,出来时却是少年模样,仍未完全恢复。
不等他们失望,尊主便冲她招了下手,从容地回了魔宫,在此处凉亭拦住了二十一位殿主。
但狐滟此刻却弄不清楚状况。
倘若尊主没有恢复记忆,为何忽悠诸位殿主时如此熟练?
与幼崽时的表现大相庭径。
难不成是不同的年龄段所致?
狐滟还在发呆,少幽已起身,出了凉亭。
九阑剑乖巧地飞到他手中,蹭了蹭。
红衣少年持剑而行,单手负于身后,赤足踩在红莲上,及膝的长发被风吹起,姿态骄然而傲慢。
狐滟忙跟上去。
却见他忽然回首,一剑劈碎了凉亭。
狐滟吓了一跳。
少幽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,轻声问道:“好看吗?”
狐滟:“什,什么?”
话音刚落,就见湖水飞溅而起,片片红莲随水而动,霎时灵光逸散,花落十里,引来魔蝶飞舞盘旋,美得动人心魄。
狐滟呆呆地伸手,接住了一片沾水的莲瓣,心脏忽然“扑通扑通”,剧烈跳动起来。
“啊啊啊——”
狐滟蓦地惊醒,捶着脑袋哭道:“好端端地您勾引我作甚!我是您侄女辈的哎,可不想以后嫁不出去啊!”
少幽却没听见,已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仿佛就是一时兴起。
至于旁人会不会误会,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。
狐滟跺跺脚,哭丧着脸道:“还是团子可爱,尊主太可怕了!”
回到天狐山,老族长与狐子庸仍在生生池边疗伤,他们俩一个修为大损,一个伤势过重,暂时是无法动弹了。
听见动静,老族长睁开眼睛,正要说话,却见夜幕如潮水般褪去,当第一缕晨光乍现时,红衣少年的身形逐渐缩水,变回了红团子。
狐滟与狐子庸睁大眼睛。
红团子抓不住剑柄,握掌成拳,敲了敲。
九阑剑只好跟着缩水,缩到小娃娃能握住的宽度,在他周身转来转去。
红团子满意点头,蹦蹦跳跳地追着剑玩耍。
狐滟脸色微变,走到池边,小声道:“祖爷爷,小舅舅,尊主的心智是不是也会随着幼年与成年模样一起变换?”
老族长抚须道:“应是如此。对了,你们方才可唬住了二十一位殿主?”
狐滟心有戚戚然地点头,重申道:“您是不知道,尊主长大后太可怕了!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
狐子庸扒着手指数道:“滟儿你不晓得,好多人悄悄问我,问尊主何时娶她们呢。”
狐滟一言难尽道:“我总算是知道尊主那么多风流韵事哪来的了!”